作者简介:
陆根书(1966-),男,江苏溧阳人,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中国西部高等教育评估中心主任,香港中文大学(教育经济学)哲学博士,从事教育经济学、高等教育评估研究;
成小娟(1991-),女,山西临汾人,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从事大学生就业研究。
摘要:基于“陕西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质量跟踪调查”2019届本科毕业生的数据,比较分析“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中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发现:不同类型院校的学生在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上存在显著差异;不同类型院校学生的能力发展存在显著差异;多数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显著院校差异。为更好地促进学生能力发展,高校应结合自身办学定位、人才培养目标及师生特征,综合设计和实施高影响力教育活动。
关键词: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大学生能力发展;院校类型;条件效应
一、引 言
高等教育是促进大学生能力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但是,不同的高等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作用是不同的。2007年,美国学者库(G.D.Kuh)在多年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10项有利于促进学生能力发展的“高影响力教育活动”(High-Impact Practice,HIP)。[1]随后,一些研究分析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其中一些研究发现,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另一些研究则发现,在不同情景下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是不同的,有的有显著且积极的影响,有的则不显著,更有的甚至会产生显著的消极影响。究其原因,这是因为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产生影响是有条件的。
当下我国日益关注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因而分析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但目前国内有关研究很少,如一些研究讨论了不同层次“985工程”高校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差异情况[2],然而这些高校异质性较小,一定程度限制了研究结论的代表性。总体而言,我国学者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在不同层次、不同类型院校中对学生发展的影响还缺乏系统研究。为此,本研究基于“陕西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质量跟踪调查”中2019届本科毕业生的数据,分析陕西省“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中大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及能力发展的情况,探讨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一般效应和不同类型院校的条件效应,试图回答“不同类型院校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状况如何以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不同类型院校的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两个方面的问题,以期为我国不同类型院校组织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促进大学生能力发展提供参考和借鉴。
二、文献回顾
1.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概念与类型
(1)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概念。
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最初由印第安纳大学高等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库于2007年提出,他认为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是与学生成功相关的项目或经历,包括研讨会、通识教育体验、强化写作课程、合作性作业和项目、多样化与全球性学习、学习共同体、服务性学习、本科生科研、实习、高年级高峰体验共10项教育活动。[3]之后,不同学者大致从两个角度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概念作了进一步阐述。一是过程的角度。有学者认为,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是让学生采用深层学习、协作学习方法,体验知识在真实场景的应用,积极提出与解决复杂问题,反思学习等的过程。[4-6]如肯齐(J.Kinzie)指出,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可以为学生提供机会,让他们自己发现和作出联系,从而应对具有挑战性的现实问题。[7]二是结果的角度。有学者认为,有利于提高学生的保持率、毕业率、学习成绩、认知与非认知能力等学习结果的学习活动或实践经历,都可称之为高影响力教育活动。[8-9]基于以上阐述,本研究将从学生参与教育活动的过程性体验以及参与教育活动后的结果两个方面综合界定高影响力教育活动。
(2)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类型。
自从库提出10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之后,西方很多学者对部分或全部类别的高影响力教育活动进行了分析研究,有些学者还将其扩展到了不同的课程或学科。 [10-15] 从活动的性质来看,库提出的10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大致可分为学术科研、协作学习、学习扩展、社会服务四个类别。贝克(S.S.Baker)等人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分为参与研究、国际学习、服务学习和体验学习四类。 [16-17] 麦克马洪(S.McMahan)则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分为研究类(学术发现、系统的调查),体验类(实习、服务学习、学生领导和就业经历),积极学习(在学习中主动提出建议、同伴互动、高峰体验),共同体(学习共同体、合作项目)和人类探索(多样性)五类 [18] ;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富尔顿分校也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归纳为研究、体验、主动学习、共同体、人类探索五类,但各类所包括的具体内容与前者不完全相同 [19] 。此外,同样基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性质,有学者将其分为研究性活动、社会实践类活动、扩展性活动三类 [20] ,另一些学者则将其分为研究、协作学习、实践拓展三类 [21] 。从活动的内涵来看,有研究将高影响力活动分为课程性活动和非课程性活动两类 [22] ,其中学习拓展、主动学习这些与课程学习相关的活动属于课程性活动,而参与研究、学术活动等研究类活动,参与服务学习、社会服务、体验学习、实践拓展活动等体验类活动,学习共同体、协作学习等协作类活动,以及国际学习、人类探索、扩展活动等拓展性活动则都属于非课程性活动。 从研究文献看,国外相关研究一般会同时关注课程性活动和非课程性活动,国内相关研究则比较关注非课程性活动。[23]从课程性活动和非课程性活动两个方面研究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可以更全面地探索其作用(见表1)。鉴于此,本研究将探讨学业参与这种课程性活动以及研究、体验、协作三类非课程性活动共四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
2.大学生能力发展
新人力资本理论将人的能力划分为认知能力和非认知能力。认知能力是人类心智能力中的“G因素”(general factor),非认知能力包括性格特征、个人偏好、社交、情感等。[24]已有研究表明,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大学生认知能力和非认知能力发展情况,[25-27]核心能力包含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能力、分析推理能力等,涉及应用、分析、综合、评价等高阶思维。研究能力包含阅读理解学术资料的能力、量化分析及研究技巧等,是培养创新精神、创新能力的主要途径。[28]社会沟通能力包含有效表达、欣赏不同文化的差异、社交能力等,是了解自我并与他人互动的能力[29],它在日益开放、多元化的社会环境中显得至关重要。三种能力反映了大学生的高阶思维、创新发展以及与他人互动的能力。本研究通过测量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了解大学生能力发展的状态。
3.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及相关机制
(1)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理论模型。
奥斯汀(A.W.Astin)提出的“输入-环境-输出”(I-E-O)模型指出,个体发展是“输入”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30]在探讨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时,需要考虑“输入”与“环境”中除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外的其他因素。结合已有研究[31-34],这些因素可归纳为三类:一是学生进入大学前的个人能力、特点和经历,包括入学前能力发展水平、性别、种族、是否第一代大学生、高考成绩、父母受教育水平、家庭经济地位、高中参与各类活动的水平等。二是学生所在学校的特征,包括学校类型与规模、学校排名、住宿条件、是否全日制等。三是大学阶段其他可能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发挥作用产生影响的因素,包括教师的教育理念、教师对高影响力活动的态度、教师投入活动的时间、专业类型、已完成的课程等。
(2)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相关研究。
目前,已有大量研究就四类活动对学生三种能力的影响作用进行了探讨。
其一,学业参与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影响。例如,课堂讨论有助于学生的认知和社会发展,他们从中可获得知识和高级思维技能、塑造探究性格等。[35]研究表明,课堂讨论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受到学生大学前能力水平、教学时长、教学内容、讨论主题、讨论层次等因素影响[36-39];与教师互动可以促进学生的阅读理解、批判性思维、对多样性及挑战的开放性等能力的发展[40]。也有研究表明,师生互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受学生先前知识水平、院校类型、互动质量与感知重要性等因素影响。[41-43]如参与挑战性学术任务可以促进学生深度学习、跨学科知识、批判性思维等能力的发展[44],而该类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受到教师支持、学生特质等因素的影响。
其二,研究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影响。研究表明,参与本科生科研有助于提升学生向同伴、教师等解释、展示和辩护自己工作的社会沟通能力,同时促进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等核心能力增值,增强收集数据、综合信息和描述结果等研究技能[45-46];而参与科研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受到教师指导方式、教师的反馈与期望以及学生参与形式、参与时长等因素的影响[47-49]。
其三,体验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影响。研究表明,参与实习对人际交往、沟通技巧、跨文化有效性能力产生积极影响[50];而参与实习这些作用的发挥受到院校组织实习数量、实习类型、实习时长、学生将知识与“现实世界”联系的程度等因素的影响[51-53]。
其四,协作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影响。研究表明,小组协作学习能促进学生批判性思维、分析问题及跨文化等能力的提升,而小组协作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受到学生合作学习倾向、学生投入努力程度、先前能力水平、父母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响。[54]又如,参与学习共同体有助于学生批判性思维能力的提升,同时更易对差异持开放态度、欣赏多样性[55];但学习共同体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受到学生参与、学生与教师或学生的互动等因素的调节[56]。
4.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条件效应
当不同类型的学生从相同的经历中获益不同时,研究者通常将这种差异称为条件效应(conditional effect,或称交互效应)。条件效应通常与一般效应(general effect)形成对比,一般效应中所有学生由某一特定经历所获收益是相同的[57]。已有研究基于种族、性别、院校类型、是否第一代大学生以及上大学前能力水平的高低等探讨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影响的条件效应。[58-62]然而其中对院校类型所产生条件效应的研究结果并不完全一致,存在较大争议,需要进一步作深入分析。例如,有的研究表明,上名校并不能确保学生就会经历有教育意义的课内外活动。[63]又如一项研究考察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毕业率的影响,发现在最具选择性的院校中,毕业率与新生研讨会等多种活动之间存在中度至高度的负相关关系,而在最不具选择性的院校中,本科生科研可以高度预测其六年毕业率,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这些最不具选择性院校的补偿效应。[64]但是,该研究采用机构层面的数据解释个体层面的关系,可能无法准确反映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与学习结果之间的关系。[65]目的性(intentionality)是使教育实践产生高影响力的一个关键因素[66]。在实施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时,如果不考虑让学生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同时促进师生就实质性问题展开互动并提供及时且有建设性的反馈,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发展的影响就不显著了。[67]
三、研究设计
1.样本特征
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来自西安交通大学中国西部高等教育评估中心组织的“陕西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质量跟踪调查”中2019届本科毕业生的调查数据。根据研究目的对样本进行筛选后,本研究共选取4253名大学生的调查数据进行了分析,表2列出了样本的基本特征。
2.研究方法
本研究使用SPSS软件对数据进行描述统计、因子分析、方差分析、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其中,对样本特征、大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情况、大学生三种能力的发展情况主要应用描述性统计分析;确定大学生能力发展的不同维度以及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时主要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分析三类院校在各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和学生能力发展方面的差异时主要采用方差分析方法;探究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一般效应和院校类型的条件效应时主要采用多元回归及交互项分析。
3.变量及其测量
(1)因变量。
本研究的因变量是大学生能力发展。在调查问卷中采用“大学学习发展了我的**能力”等题项进行测量,以李克特5点量表计分,在学生的回答中“非常不同意”赋值1,“非常同意”赋值5。首先,对测量题项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度检验,结果表明,KMO值为0.974,Bartlett球形度检验的χ2值为84315.13(df=190,p<0.001),说明大学生能力发展适合进行因子分析。其次,采用主成分分析方法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以特征值大于1作为因素选择标准,并且使用最大方差法(varimax)正交旋转,分析结果表明,删除在不同因素上载荷均大于0.4的题项后,余下的11个题项构成了3个因子,可分别命名为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其中,核心能力、研究能力属于认知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属于非认知能力。表3显示了因子分析和信度分析的结果。
(2)自变量。
本研究的自变量是学业参与、研究、体验、协作四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按课程相关性划分,学业参与类活动是课程性高影响力活动,包括积极参与课堂讨论、挑战性和高期望课程、积极与教师互动等;研究类、体验类及协作类活动是非课程性高影响力活动,其中研究类高影响力活动包含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课外参与教师的研究项目等,体验类高影响力活动包含实习、参加学生会或社团、担任学生干部等,协作类高影响力活动包含小组学习、学习共同体等。对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担任学生干部两项活动以是否参与来测量,为二分变量;其他八项高影响力活动采用5点李克特量表测量,答案中“从不”、“较少”、“一般”、“较多”、“很多”分别赋值1-5。对以上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探索性因子分析和信度分析如表4所示。
(3)控制变量。
本研究将性别、专业、户籍类别、院校类型、大学期间的成绩、高中类型等作为控制变量。其中,户籍类别分为城镇、乡村两类;专业分为理工农医、人文社科两类;院校类型分为“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和普通本科高校三类;大学期间的成绩分为优秀、中等、不及格三类,由于大学期间成绩为不及格的学生只有16名,样本量太小,所以在分析中剔除了这类学生,保留成绩为优秀、中等的两类群体;高中类型分为普通高中、重点高中两类。
四、研究结果
1.不同类型院校大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差异
表5呈现了三类院校的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差异。从中可见,三类院校的学生在积极参与课堂讨论、挑战性和高期望课程、积极与教师互动、课外参与教师的研究项目、实习、参加学生会或社团、小组学习、学习共同体等多数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上的表现的均值都在3左右,整体水平都不高。同时,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三类院校的学生在积极参与课堂讨论、积极与教师互动、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课外参与教师的研究项目、实习、参加学生会或社团、小组学习、学习共同体八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上差异显著。其中,普通本科高校的学生在积极参与活动课堂讨论、积极与教师互动、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课外参与教师的科研项目、实习、参加学生会或社团上自我报告的表现最好;“双一流”建设高校的学生在小组学习、学习共同体上自我报告的表现最好。按课程相关性分类,普通本科高校学生参与课程性、非课程性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程度均较高,“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参与非课程性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程度较高。与普通本科高校、“双一流”建设高校的学生相比,省域高水平大学的学生参与各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程度均低一些。
2.不同类型院校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差异
表6显示了三类不同院校学生在能力发展上的差异。三类院校的学生自我报告的核心能力、研究能力以及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均存在显著差异,其中,“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的能力发展显著大于普通本科高校和省域高水平大学的学生。
3.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分析
(1)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一般效应分析。
表7显示了以学生能力发展为因变量,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为自变量,性别、院校类型、专业、户籍类别等为控制变量的回归分析结果。整体而言,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的能力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但不同类型教育活动的影响作用不同。
首先,在学业参与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挑战性和高期望课程、积极与教师互动对学生的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均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其次,在研究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课外参与科研对学生的研究能力发展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但课外参与科研对学生的核心能力发展产生了显著的消极影响。再次,在体验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实习对学生的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实习、参加学生会或社团、担任学生干部对学生的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最后,在协作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参与小组学习、学习共同体对学生的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均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2)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条件效应分析。
其一,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影响大学生能力发展的院校交互效应分析。如表7所示,在一般效应模型中加入院校类型与各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交互项因素后,通过嵌套模型比较发现,新模型对学生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发展的解释力均增强了。这表明各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三种能力发展的影响会因为院校的不同而出现显著差异。从交互效应分析模型可以看出,不同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与院校类型交互项的影响作用比较复杂,大小不一且有正有负。
其二,不同类型院校中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分析。为进一步分析不同类型院校中各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影响的大小与方向,需要根据院校类型进行分组,分别探讨各类院校中各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68]表8列出了在”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中,各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影响效应的回归分析结果。
从表8可以看出,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在不同类型院校中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效果不同,有的产生了积极影响,有的产生了消极影响,有的则无显著影响。
其一,课程性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影响。积极参与课堂讨论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对“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研究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消极影响。积极与教师互动对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以及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研究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其二,非课程性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影响。在研究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参与教师的科研项目对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消极影响。在体验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实习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在协作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中,学习共同体对三类院校学生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均产生了显著的积极影响,小组学习对“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通过比较一般效应与条件效应分析结果可以发现,只考虑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影响的一般效应在两个方面会产生偏误。一方面,一般效应显著放大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积极或消极影响。如一般效应分析表明,实习对所有学生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但条件效应表明,实习仅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另一方面,不显著的一般效应掩盖了子群体中存在的显著的积极或消极影响。如一般效应分析表明,积极参与课堂讨论对所有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均无显著的积极影响,但条件效应分析表明,该教育活动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五、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基于“陕西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质量跟踪调查”2019届本科毕业生的数据,分析探讨了不同类型院校中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
1.不同类型院校的学生在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上存在显著差异
分析发现,除挑战性和高期望课程、担任学生干部两项活动外,三类院校学生参与其余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情况存在显著差异。其中,普通本科高校学生的学业参与类课程性活动、研究类和体验类非课程性活动的参与程度均最高;“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参与协作类非课程性活动的程度最高;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参与各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程度均较低。
2.不同类型院校学生的能力发展存在显著差异
“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的学生在核心能力、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的发展上均存在显著差异,其中,“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三种能力的增值最大,其次是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学生自我报告的三种能力增值最小。
3.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显著院校差异
一般效应分析表明,整体而言,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是积极的。这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69]基于院校类型的条件效应分析则表明,在不同类型院校中,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是不同的。
(1)在不同类型院校中,学业参与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积极参与课堂讨论仅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对“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的研究能力发展则产生了显著的消极影响。这一方面说明,积极参与课堂讨论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的发展具有补偿效应(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70]);另一方面,课堂讨论整体参与程度不高以及其对“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三种能力发展的影响不显著甚至产生显著消极影响,可能反映了我国高校课堂普遍存在的沉默现象,以及这一现象造成的不良影响。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副校长辛迪(F.Cindy)指出,缺乏互动、“单向度”的课堂是掣肘中国一流本科教育质量的最大短板。[72]本研究还发现,在“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里,沉默、偶有问答等浅层互动的课堂占很大比例,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生的能力发展。
积极与教师互动对普通本科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核心能力发展,以及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研究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可能的解释有:一方面,师生互动对学生发展的影响是有条件的,并非对所有学生都有积极影响。已往有研究也表明了这一点。[73]另一方面,可能因为不同类型院校的办学特点不同,导致教师在教学、科研上投入的时长不同。如有研究表明,以科研为主的“985工程”高校教师投入科研的时间比投入教学的时间平均多7%,而省域高水平大学、普通本科高校教师投入教学的时间比投入科研的时间分别多7%和24%。[74]“双一流”建设高校教师因科研压力大而投入教学的时间偏少,进而导致师生互动不足,这极可能给学生能力发展带来消极影响。
(2)在不同类型院校中,研究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仅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这表明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的数量能在一定程度上预测普通本科高校学生核心能力增值的大小。但是,本研究只将其作为分类变量进行分析,未对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的数量和质量给予关注,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对该项活动未显著影响“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能力发展具体原因的分析,未来需要进一步根据发表论文或申请专利的数量和质量情况,深入分析其对不同类型高校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
课外参与教师科研项目对普通本科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消极影响,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参与科研项目的影响作用的发挥需要一定时间的累积[75],可能需要较长的时间,而本科生参与科研一般时间较短,导致该项活动未产生促进学生能力发展的效用。其次,本科生科研活动的质量受其与教师互动以及所获反馈情况影响。[76]此外,科研项目设计不合理、教师指导不充分或反馈不及时等也会导致学生的科研活动体验不好,从而对其能力发展不产生效用。最后,独立自主开展科研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较参与教师科研项目的影响更大。[77]学生独立开展科研活动,他需要对整个科研过程与结果负责,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而参与教师的科研项目,学生参与的深度和范围均有限。
(3)在不同类型院校中,体验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实习活动只对普通本科高校学生研究能力、社会沟通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这可能是因为普通本科高校组织实习活动显著多于“双一流”建设高校和省域高水平大学,其在组织实习活动上有更丰富的经验且更重视采用实习的方法促进学生能力发展。
(4)在不同类型院校中,协作类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学习共同体对三类高校学生三个维度能力发展均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小组学习对“双一流”建设高校、省域高水平大学学生核心能力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这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78]分析其成因,可能是协作类活动中固有的与同伴互动、多样性体验等发挥了重要的促进学生能力发展作用,即产生作用的高影响力教育活动通常是以学生主动合作学习为基本特征的[79]。
本研究基于院校类型条件效应的视角,分析了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结果表明,在不同类型院校中,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是不完全相同的。院校类型产生的条件效应启示我们,不同院校在设计和实施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时,要结合自身的办学定位、人才培养目标定位以及学校和师生的特征,综合设计规划课程性、非课程性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如此才能更好地发挥这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促进作用。
最后需要指出的,在本研究中担任学生干部、参与学生会或社团、挑战性和高期望课程这三项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在不同类型院校中所发挥的影响作用是一致的,没有发现显著的院校类型条件效应。这说明不是所有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大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都存在院校条件效应,考察院校类型条件效应需要针对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
参考文献:
[1]KUH G. High-impact Educational Practices:What They Are, Who Has Access to Them, and Why They Matter[J]. Peer Review,2012,14(3):29-30.
[2]文雯,初静,史静寰. “985”高校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初探[J]. 高等教育研究,2014,35(8):92-98.
[3]AAC&U. College Learning for the New Global Century[R]. Washington,DC:Association of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2007:53-54.
[4][7]KINZIE J. High-impact Practices:Promoting Participation for All Students[J]. Diversity and Democracy,2012,15(3):13-14.
[5][11][69][79]KILGO C A,EZELL SHEETS J K,PASCARELLA E T. The Link between High-impact Practices and Student Learning:Some Longitudinal Evidence[J]. Higher Education,2015,69(4):509-525.
[6][18][19]MCMAHAN S. Creating a Model for High Impact Practices at a Large, Regional,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A Case Study[J]. Contemporary Issues in Education Research(CIER),2015,8(2):111-116.
[8]FINLEY A. A Comprehensive Approach to Assessment of High-Impact Practices(Occasional Paper No. 41)[R]. Urbana, IL:University of Illinois and Indiana University, National Institute for Learning Outcomes Assessment (NILOA),2019:4-10.
[9]SOBECK J,BORAGGINA-BALLARD L,NAJOR-DURACK A,et al. High Impact Practices in Graduate Education:Preparing Social Work Students for Careers in Child Welfare[J]. Journal of Social Work Education,2023,59(1):164-179.
[10][14]BROWNELL J E,SWANER L E. Five High-impact Practices:Research on Learning Outcomes, Completion, and Quality[J]. Peer Review,2012,14(3):29-30.
[12][48][53][76]ZILVINSKIS J. Measuring Quality in High-impact Practices[J]. Higher Education,2019,78(2):687-709.
[13]MILLER A L,MARTIN N D,FRENETTE A. Unpacking High-Impact Practices in the Arts:Predictors of College, Career, and Community Engagement Outcomes[J]. The Journal of Arts Management, Law, and Society,2022,52(3):190-210.
[15]GUO F,YOUNG J,DEESE N,et al. Promoting the 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 in Organic Chemistry Education through Undergraduate Research Experiences at WSSU[J]. Education Sciences,2021,11(8):394.
[16]Baker S S. RISE to the IUPUI Challenge:High Impact Practices Focused on Students' Success[J]. Metropolitan Universities,2012,23(1):29-40.
[17]SPRINGer J T,Hatcher J,Rust M,et al. Enhancing the Quality of High-impact Practices through Taxonomies[J]. Assessment Update,2019,31(2):8-14.
[20]张华峰,郭菲,史静寰. 促进家庭第一代大学生参与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的研究[J]. 教育研究,2017,38(6):32-43.
[21][22][25][78]陆根书,贾瑞青. 高影响力教育活动对学生能力发展的影响[J]. 民族教育研究,2022,33(2):70-78.
[23]翟洪江,王岩,袁媛,等. 高影响力教育活动理念指导下高校第二课堂建设对策研究[J]. 黑龙江畜牧兽医,2020,(5):144-147.
[24]LU G,WEN S. A Student Engagement Typology and Its Relationship to Ability Development in Chinese Universities[J/OL]. Asia-Pacific Education Researcher,2023. https://doi.org/10.1007/s40299-023-00711-7.
[26]陆根书,刘秀英. 大学生能力发展及其影响因素分析——基于西安交通大学大学生就读经历的调查[J]. 高等教育研究,2017,38(8):60-68.
[27][30]陆根书,李丽洁,陈晨. 服务学习与学生发展[J]. 中国高教研究,2019,(3):22-29.
[28]张屹,陈蓓蕾,陈珍,等. 智慧教室中的教学对大学生研究能力和元认知的影响——基于量规的干预[J]. 电化教育研究,2017,38(7):77-84.
[29]程肇基,谢旭慧. 一致性沟通模式、团体辅导与青少年人际沟通能力培养[J]. 教师教育研究,2012,24(5):80-84.
[31][37][62][71]SEIFERT T A,GILLIG B,HANSON J M,et al. The Conditional Nature of High Impact/good Practices on Student Learning Outcomes[J].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2014,85(4):531-564.
[32][36][40][41][70]CRUCE T M,WOLNIAK G C,SEIFERT T A,et al. Impacts of Good Practices on Cognitive Development, Learning Orientations, and Graduate Degree Plans during the First Year of College[J]. Journal of College Student Development,2006,47(4):365-383.
[33]PASCARELLA E T,CRUCE T M,WOLNIAK G C,et al. Do Liberal Arts Colleges Really Foster Good Practices in Undergraduate Education?[J]. Journal of College Student Development,2004,45(1):57-74.
[34]MILLER A L,SILBERSTEIN S M,BRCKALORENZ A. Honors College Faculty Support for High-impact Practice Participation[J]. Journal for the Education of the Gifted,2021,44(3):260-285.
[35][38]杨翠蓉,张振新. 论有效的课堂讨论[J]. 全球教育展望,2005,34(5):56-59.
[39][72]胡文静,陆根书. 高校师生关系与大学生能力发展[M]. 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22:7-8.
[42][74]史静寰,李一飞,许甜. 高校教师学术职业分化中的生师互动模式研究[J]. 教育研究,2012,33(8):47-55.
[43][57]PASCARELLA E T,TERENZINI P T. How College Affects Students:A Third Decade of Research(2nd ed.)[M]. San Francisco,CA:John Wiley & Sons,2005:140.
[44]KUH G D. The 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Foundations[J]. New Directions for Institutional Research,2009,141:5-20.
[45]SEYMOUR E,HUNTER A B,LAURSEN S L,et al. Establishing the Benefits of Research Experiences for Undergraduates in the Sciences:First Findings from a Three-year Study[J]. Science Education,2004,88(4):493-534.
[46]LOPATTO D. Undergraduate Research As a Catalyst for Liberal Learning[J]. Peer Review,2006,8(1):22-26.
[47][75]ZYDNEY A L,BENNETT J S,SHAHID A,et al. Impact of Undergraduate Research Experience in Engineering[J]. Journal of Engineering Education,2002,91(2):151-157.
[49][77]DOUGLASS J A,ZHAO C M. Undergraduate Research Engagement at Major US Research Universities[EB/OL]. https://cshe.berkeley.edu/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s/rops.cshe_.14.13.douglasszhao.researcheng.11.7.2013.pdf.
[50]THIRY H,LAURSEN S L,HUNTER A B. What Experiences Help Students Become Scientists? A Comparative Study of Research and Other Sources of Personal and Professional Gains for STEM Undergraduates[J].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2011,82(4):357-388.
[51]鲍威,杜嫱. 多元化课外参与对高校学生发展的影响研究[J]. 教育学术月刊,2016,(2):98-106.
[52]SIMONS L,FEHR L,BLANK N,et al. Lessons Learned from Experiential Learning:What Do Students Learn from a Practicum/Internship?[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 in Higher Education,2012,24(3):325-334.
[54]CABRERA A F,CRISSMAN J L,BERNAL E M,et al. Collaborative learning:Its Impact on College Students’Development and Diversity[J]. Journal of College Student Development,2002,43(1):20-34.
[55]PIKE G R,KUH G D,MCCORMICK A C. An Investigation of the Contingent Relationships between Learning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and Student Engagement[J]. Research in Higher Education,2011,52:300-322.
[56]Rocconi L M. The impact of learning communities on first year students’ growth and development in college[J]. Research in higher education,2011,52(3):178-193.
[58]KUH G D. What Student Affairs Professionals Need to Know about Student Engagement[J]. Journal of College Student Development,2009,50(6):683-706.
[59]KUH G D,CRUCE T M,SHOUP R,et al. Unmasking the Effects of Student Engagement on First-year College Grades and Persistence[J].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2008,79(5):540-563.
[60]PASCARELLA E T,BLAICH C. Lessons from the Wabash National Study of Liberal Arts Education[J]. Change:The Magazine of Higher Learning,2013,45(2):6-15.
[61]MCCORMICK A C,KINZIE J,GONYEA R M. High-impact Practices:Is the Impact Positive or Negative for Students of Color?[EB/OL]. https://scholarworks.iu.edu/iuswrrest/api/core/bitstreams/b08fd049-7e1f-4e1e-b207-493f96027a29/content.
[63]PASCARELLA E T,CRUCE T,UMBACH P D,et al. Institutional Selectivity and Good Practices in Undergraduate Education:How Strong is the Link?[J].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2006,77(2):251-285.
[64]JOHNSON S R,STAGE F K. Academic Engagement and Student Success:Do High-impact Practices Mean Higher Graduation Rates?[J].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2018,89(5):753-781.
[65]KUH G D,KINZIE J. What Really Makes a ‘High-impact’ Practice High Impact[EB/OL]. https://www.insidehighered.com/views/2018/05/01/kuh-and-kinzie-respond-essay-questioning-high-impact-practices-opinion.
[66]COTTEN C,THOMPSON C. High-impact Practices in Social Work Education:A Short-term Study-abroad Service-learning Trip to Guatemala[J]. Journal of Social Work Education,2017,53(4):622-636.
[67]KUH G D,O'DONNELL K. Ensuring Quality & Taking High-Impact Practices to Scale[M]. Washington, DC: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Colleges & Universities,2013:7-13.
[68]CRONBACH L J,SNOW R E. Aptitudes and Instructional Methods:A Handbook for Research on Interactions[M]. New York:Irvington,1977:38.
[73]PASCARELLA E T,SEIFERT T A,BLAICH C. How Effective Are the NSSE Benchmarks in Predicting Important Educational Outcomes?[J]. Change:The Magazine of Higher Learning,2010,42(1):16-22.